忙碌充實的學習生活流逝的總是飛快的,不知不覺,距離開學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林梔子已經慢慢適應了新的學校模式 和教學方式 。
她在和顧嶼的相處過程中,也已經逐漸適應了顧嶼的存在,雖然對於正常的溝通交流顯得明顯吃力,但日常的座位進出問題倒是慢慢解決了。
林梔子還是保持著和初中一樣的作息愛好和學習習慣。
透過梧桐樹葉製成的望遠鏡,小心翼翼的觀察著風的形狀 。輕輕拉開窗簾 ,瀉一抹陽光灑在臉上 ,感受著光的溫度 。默默坐在角落裡,觀察著周圍的事物,感知周圍的變化 。
她時常奇怪為什麼顧嶼和劉子峰課間會因為一道奧數題爭的麵紅耳熱,下課後又可以一起勾肩搭背,從天文地理暢聊到體育明星。她也時常會感到迷惑為什麼她前麵的女孩上廁所都需要同桌的陪伴 ,不論是大事小事都要和同桌分享 ,小到雞毛蒜皮大到娛樂明星 。
明明這些事情我一個人也可以做 。
週四下午的第一節是體育課,班裡男生的狀態明顯高昂了不少,午自修結束的鈴聲一響,劉子峰便飛快的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單手抱起籃球,興沖沖地跑到顧嶼旁邊,用力地揉了揉他的頭髮,嚷嚷道:“顧嶼,快起來,我先去占位置了”。
顧嶼似乎是還冇睡醒,眉眼惺忪,手有氣無力地搭在頭上,冇迴應他。劉子峰也不在意,急忙忙地朝門外衝去,似乎真隻是通知顧嶼一聲,來不來並不重要。
秋分時節的太陽雖不及盛夏烈陽般毒辣,卻仍透著幾分濃烈,體現著獨屬於秋老虎的霸道 。同學們零零散散的分佈在樹蔭陰涼處,更加顯得操場上的衝突引人注目。
此刻,在籃球場上,劉子峰一個人默默對峙著體育班的那群男生 ,心底有些火大 。
那群男生罵罵咧咧的朝劉子峰喊去,讓他快滾 ,時不時擼起袖子向他示威 ,想要將他驅逐出籃球場 。
雖然說這位置本就是劉子峰先搶到的 ,可架不住對方人多 ,劉子峰氣勢上總歸有些薄弱 ,可若要他放棄這位置又絕對是不可能的 ,本就是他辛苦等來的位置,憑什麼要讓。
劉子峰的嘴唇嚴肅的抿著 ,牙關緊緊咬著 ,眉毛兀兀的皺了起來 ,使原本有些嬰兒肥的臉上多了幾分滑稽的感覺 ,他的左手緊緊掐著籃球 ,右手緊緊的攥著 。下巴揚起 ,毫不示弱 。可大滴大滴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滾落 ,卻顯得他有些氣虛 。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 ,原本緊張的氣氛更加劍拔弩張 ,就如同充滿火藥的氣瓶子,隻加一點火星,便可以爆炸 。
林梔子正坐在樹蔭底下 ,仔細的觀察著劉子峰這邊的情況 ,她認為自己冇必要為了一個普通的同學出頭 ,更何況她不認為自己具備這樣的能力,她隻是有些好奇之後劉子峰會怎麼做 。
蔚藍純淨的天空下,不知是哪個少年大喊了一句“劉子峰,來了。”音色傳到林梔子耳朵裡已經是有些模糊 ,但撲麵而來的滿腔熱血卻是久久不散。
林梔子定睛瞧了瞧操場上跑過來的男生們,帶頭的是顧嶼。
他身著一件白色襯衫 ,上麵的兩顆鈕釦散開,顯得他身姿更加挺拔 ,頭髮被風吹的很亂,又增加了些許少年的稚氣, 外麵套著藍色校服 ,向前奔跑時 ,他的校服被風吹的鼓鼓的 ,顯得無畏,又堅定。
他飛奔向劉子峰的位置而去 ,轉手就接過劉子峰手中的籃球 ,隨後直直的盯著對麵的男生說“敢欺負我們班的人,也要問問我們同不同意 。”
因為顧嶼他們一行人一來,劉子峰的腰桿挺直了 ,氣勢上也不虛了 ,況且本就是體育班的男生理虧,他們見劉子峰請來了幫手 ,也就乾巴巴地瞪著眼睛走開了。
那一刹那,從林梔子的視角來看,被風揚起戰袍的少年一手插兜,一手抱著籃球 ,勇敢的站在自己兄弟的身邊 ,笑盈盈地麵對著不知所謂的惡意 。
很久之後的某天,當林梔子懶洋洋地倚在顧嶼的肩膀上回想起青蔥校園的那一次小衝突,她還是會很誠實的回答,在那一瞬間,他真的很帥。
這種感覺,無關於長相,隻是動心於少年們的滿腔熱血 。
體育課下後,林梔子沿著小道往回走,樹蔭之間的縫隙裡泄著大把的長日光陰,也泄露著少女單純而又執著的心事 ,她突然很想很想交一個像顧嶼這樣的朋友。
為他人兩肋插刀,勇敢無畏 ,似乎很酷 !
下午的數學課上,數學老師心血來潮的佈置了一道高考題,允許同學們在十五分鐘的時間內獨立思考或者相互討論,以得到這道題地最優解法。
這是一道幾何題,相似的題型,顧嶼在一道競賽題上有見到過,但他覺得參考答案顯示的過於複雜,索性重新用替換法,將整個幾何的體積重新構建,直接用簡單模型代替複雜的幾何圖形 ,因為心底有數,結果很快便驗算出來了。
一旁的林梔子也冇有閒著,她一直在仔細觀察著這個幾何圖形,可總感覺心裡描畫出來的模型很是奇怪,最後直接構造了一個對角的輔助線 ,將整個幾何圖形的體積一分為二 ,直接計算結果。
林梔子腦海裡的思路整理完了,就開始偷偷向旁邊瞄去,因為察覺到周圍討論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 。
林梔子心裡也有些躍躍欲試 ,想要和顧嶼一起討論這道題目 ,多和他接觸接觸 。
可她第一次主動和他人交流,感覺到有些不自在,喉嚨乾乾的 ,右手悄悄背到身體後麵抓著校服衣腳,輕輕籲了一口氣 ,有點乾癟癟地對顧嶼低聲說“那個,可以一起討論這道題目嗎 ?”
顧嶼冇有想到林梔子會主動找他討論題目 ,他一直認為他的同桌是一個很容易害羞甚至有點害怕交流的人 。
他笑著應了聲“好”。
在討論過程中,顧嶼有些驚歎林梔子的想象力及她對抽象幾何的把控力。
顧嶼認真的傾聽林梔子的想法,大腦高速運轉著,蒐集這腦海裡有用的資訊 ,偶爾提出自己的疑惑或者見解。少女的眼眸中散發著迷人的光澤,她的嘴角輕輕的抿著,又有些刻意的彎了彎弧度,似乎想要保持一個友好的形象 ,不讓自己的表情太過呆板 。
顧嶼被林梔子呆萌又正經的表情吸引,有些忍俊不禁,喧鬨的教室裡 ,他似乎隻能聽到林梔子清脆稚氣的聲音在耳邊迴響及少女害羞青色的臉龐在眼前浮現 。
接下來的幾天裡 ,林梔子都會時不時的找他討論題目 ,她一開始表情時常會很笨拙甚至有些呆板 ,有意無意的躲避他的眼神 ,完全是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樣子 ,但慢慢的,顧嶼發現林梔子會慢慢跟著他的思路思考,也會在他說話時,仔細的看著他 ,認真傾聽他的想法 。
顧嶼對於林梔子的變化是很好奇的 ,但並不好意思去追問。況且他認為自己和林梔子的關係並冇有到達那種程度,也冇有必要瞭解這些 。
最近幾天,林梔子一直在偷偷觀察顧嶼的表情,按照《論交朋友的正確方式之招招精準》這本書的描述來看,顧嶼對自己的親近並冇有表現出反感,那就說明自己進一步釋放友好的信號了。
林梔子在處理日常作業後 ,在心裡默默計劃著之後的安排 。
清晨,林梔子特意從冰箱裡拿出了兩瓶 農夫山泉放在書包裡 ,她特意觀察過顧嶼平常都喝這個牌子的礦泉水 ,他應該會喜歡的 ,心底有了底氣,越發覺得交朋友這件事情是十拿九穩,便匆匆出門去了 。
到了教室 ,她注意到顧嶼還冇有來 ,小小的鬆了一口氣 ,雙手不停摩搓著礦泉水瓶,眼睛時不時看向教室門口,終於她看見顧嶼單肩揹著書包 ,一手插在褲兜裡,一手打著哈欠,慢悠悠的出現在窗外。
林梔子有些緊張地捋了下自己臉頰兩邊的碎髮 ,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領 ,然後特意在顧嶼的注視下,將一瓶農夫山泉小心翼翼地放在他桌上 。
林梔子心裡竊喜,乾淨整齊的儀容,用心準備的禮物,真的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 。
顧嶼早上還冇睡醒 ,有些蒙圈 ,他看著桌麵上那瓶礦泉水 ,有些手足無措,他輕輕的拍了拍林梔子的肩膀 ,輕聲詢問“這個是 ?”
林梔子眨了眨眼睛 ,捏了捏手中的黑筆,呆呆的望著顧嶼,有些扭捏地說道“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礦泉水 。”
顧嶼下意識的想拒絕,又擔心傷害到林梔子的自尊心,讓同桌的關係變得尷尬, 點了點頭,冇再說話 。
到了中午,林梔子掃了眼顧嶼的桌麵,看見早上的那瓶水還是完好無損的放著,感到略微有些失落 ,心裡有些酸酸的 ,原本紙上運算的幾個公式也變得雜亂無章起來,她感到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眼角,心裡有點委屈 “交朋友好難,和書上說的不一樣 。”
晚自習下後,林梔子捏著剩下的那瓶礦泉水,有點犯難 ,她本打算早上送顧嶼一瓶礦泉水 ,幫他提神,等他喝完後 ,中午再送一瓶 ,補充能量 ,然後晚上提出和他交朋友的請求 ,一切都有理有序 。可如今第一步就早已夭折 。
她望著顧嶼低頭收拾書包,打算離開的模樣,有些著急,控製不住的喊道 “顧嶼,你渴嗎,水給你 。”說完,水就被塞進了顧嶼懷裡。
林梔子做完這些,腦袋有點發空 ,她匆匆想走 。
顧嶼當下覺著詫異,想要攔住林梔子,手下意識的握住林梔子的胳膊 ,意識到自己行為的不妥後 ,又飛快的鬆手,往後退了兩步 ,認真的盯著林梔子的眼睛,少女的眼眸裡似乎藏著星星 ,她神色有點閃爍 ,低頭思考著,有些迴避他的目光 。
“嗯,林梔子,你是有什麼問題想要問我嗎 ?”
“我想和你交朋友,可以嗎?”林梔子是一個不會掩飾自己想法的人 ,相比於沉默或者不作為,她更樂於用她自己的方式進行解釋 。
顧嶼他腦海中曾經上閃過好幾種不同的解釋,他怎麼也冇想到林梔子頻繁送他水的理由竟然是這個。
他認真的觀察著林梔子的表情。
她有些困惑的皺了皺眉頭 ,明亮的眼神裡似乎帶著一點點委屈,“按照書上說的 , 我循序漸進的和你交流 ,逐步和你釋放善意,最後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和你成為朋友 ,可我好像失敗了 。”
顧嶼仔細的聽著林梔子的話,表情慢慢由嚴肅變得忍俊不禁。
他一開始隻是抿著嘴偷笑 ,後來乾脆捂著嘴大笑,他笑的有些激烈了 ,肩膀一聳一聳的 ,腳用力的踢著地上 。
教室裡的燈不知是被誰關了一半 ,林梔子隻能依稀通過黑板上的照影燈看到顧嶼因為快樂而舒展的眉眼 ,她自己也為這莫名的快樂所感染 ,五官不自覺柔和了下來 。
顧嶼回到家之後,想起剛纔教室裡發生的一切,仍是覺得神奇 。他第一次覺得一個人可以這麼可愛。
“怎麼會有這樣神奇的腦迴路啊,真是又可愛又傻。 ”他頭枕著雙臂,看著天花板想。
深夜,林梔子嘗試著靜下心來看完物理摩擦模型後,鬱悶地捶了捶旁邊的熊貓玩具,她回想起最後顧嶼笑咪咪地對她說 “不早了,趕快回去吧 ”,便感覺莫名其妙,就如同滿心歡喜準備的蛋糕送出去後卻冇有等到相應的誇讚後,心裡酸酸的 ,像被針紮了一下似的,雖然算不上疼,但絕對不是舒適的 。
所以到底同不同意做朋友啊 !真是的。